近日，多地將用數字人民幣發放工資的消息引發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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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蘇省常熟市地方金融監督管理局和常熟市財政局印發《關于實行工資全額數字人民幣發放的通知》，從5月開始，在編公務員（含參公人員）、事業人員、各級國資單位人員實行工資全額數字人民幣發放。

此外，江蘇省徐州市政府辦公室印發《徐州市數字人民幣試點實施方案》，提出鼓勵財政預算單位和國有企事業單位采用數字人民幣開展日常資金收付，其中就包括統籌推進以數字人民幣形式發放財政專項獎補資金、小額零星采購資金、行政事業單位工作人員部分工資。

數位專家在接受《中國新聞周刊》采訪時指出，這是數字人民幣對公領域應用的一次重要突破，“可能未來財政支付也都會數字化，可以說，公務員工資全額數字人民幣發放會是未來數字財政的一個雛形”。

將體制內人員轉化為用戶

實際上，早在數字人民幣試點落地之初，就已有地區試水以數字人民幣發放工資。

2020年4月，中國人民銀行公布了首批四個數字人民幣試點地區，包括蘇州、成都、深圳和雄安。當年5月，蘇州市相城區各區級機關和企事業單位的工作人員，其工資通過工農中建四大國有銀行代發，工資中交通補貼的50%以數字人民幣的形式發放。

蘇州市吳江區緊隨其后。截至2022年6月，吳江區機關事業單位及國有企業共10386人實現了數字人民幣工資發放。

2022年7月，與常熟同為蘇州代管的縣級市太倉，實現了全市機關事業單位數字人民幣全員全額代發工資全覆蓋。據太倉市地方金融監督管理局消息，全市包括59個市級部門、8個區鎮下屬行政事業單位工作人員以及國有企業工作人員全額使用數字人民幣代發工資。

另據中國人民銀行寧波市中心支行消息，2022年8月，寧波市的金融發展服務中心等5家行政事業單位以數字人民幣為557名員工發放了7月份部分工資。

不難發現，目前以數字人民幣發放工資的幾乎都是行政事業單位和國企。

浙江大學國際聯合商學院數字經濟與金融創新研究中心聯席主任、研究員盤和林對《中國新聞周刊》說，之所以是對在編公務員、事業人員、各級國資單位人員實行工資數字人民幣發放，是因為這部分人的工資是由財政負責撥款發放，更容易操作。

復旦大學中國研究院副研究員劉典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常熟此舉能夠在極大程度上將體制內人員轉化為數字人民幣的用戶，對于數字人民幣的推廣應用會產生立竿見影的影響。

另外，常熟此舉也與蘇州在數字人民幣上的年度目標有關。蘇州市在4月14日召開數字人民幣試點工作一季度總結暨二季度工作推進會上披露，截至3月末，2023年蘇州數字人民幣試點累計交易809.80萬筆，累計交易金額1704.67億元。

而這距離蘇州市的年度目標還有很大差距。蘇州市地方金融監督管理局黨組書記、局長謝善鴻此前提出，2023年，蘇州市數字人民幣要實現2萬億元交易額、發放2000億元貸款的目標。在上述大會上，蘇州市委常委、副市長顧海東指出，要進一步增強危機感和緊迫感，緊盯目標、強化落地、奮起直追、趕上進度。

不過，劉典認為，收到數字人民幣工資的員工，體驗感相較于過去可能沒有什么區別。人們在生活中使用數字人民幣實際上沒有障礙，各大銀行都接受數字人民幣的支付，主要的電商平臺也都開通了數字人民幣支付的端口。盤和林也表示，收到數字人民幣發放的工資，可以轉回銀行，沒有手續費，只是繁瑣一點。

便利性通用性有待提高

從2020年到現在，數字人民幣的推廣已經有了許多進展。

中國人民銀行最近一次更新我國數字人民幣累計交易額是在2022年10月。數據顯示，截至2022年8月31日，15個省（市）的試點地區累計交易筆數3.6億筆、金額1000.4億元。

目前，數字人民幣試點范圍已擴大至17個省（市）的26個地區。各地數字人民幣累計交易金額也有顯著提升。

蘇州作為第一批試點城市，截至2023年3月末，數字人民幣累計交易金額達到5104.67億元。深圳同樣屬于第一批試點城市，據中國人民銀行深圳市中心支行數據，截至2022年末，深圳市數字人民幣累計交易金額376.85億元。福州和廈門屬于全國第三批試點地區，據中國人民銀行福州中心支行披露，2022年福建省數字人民幣交易額突破1500億元。

如今，26個試點地區也在開拓更多數字人民幣的應用場景。

最早，幾乎所有試點地區都是通過消費券場景將數字人民幣推到公眾面前。例如在2020年10月，中國人民銀行深圳分行以及工農中建四大行的深圳分行發布活動，采取“搖號抽簽”的形式向5萬名中簽人員發放紅包，每個紅包金額為200元，發放與領取通過數字人民幣App。

除了消費券場景，各個試點地區開始試水民生、文旅、交通、金融服務等多種領域建設數字人民幣應用場景。

以民生領域為例，蘇州已經將數字人民幣繳費應用在機關單位黨費、學生學費、線上燃氣費、線上有線電視費、商戶H5收單、智能電動車充電及農村普惠金融服務點等場景。浙江省升級了辦稅服務大廳、線上電子稅務局、財政公共支付平臺，支持數字人民幣使用。

在即將實行公務員工資全額數字人民幣發放的常熟，數字人民幣則是實現了醫療支付、銀行提現、商超支付、生活繳費以及交通出行等場景的覆蓋。

不過，盤和林指出，需要反思的是，當前數字人民幣試點雖然全面鋪開，但很多人使用數字人民幣并非基于主動，大多數人是因為數字人民幣錢包里面的優惠券，很多商業銀行以此來增加銀行客流。

盤和林認為，現階段不一定要把公務員工資數字人民幣發放向其他地區推廣，也不必簡單追求數字人民幣的交易量，而是應該解決數字人民幣試點中已經浮現的亟待解決的問題，這些問題限制了數字人民幣的支付場景的發揮。

首先，數字人民幣應用便利性通用性依然有待提高。“如果你體驗過數字人民幣錢包，你會發現支付過程較為繁瑣，數字錢包中，余額被分割存放在不同的子錢包，而每遇到一個支付場景，你都要單獨簽約。比如在支付寶簽約過，遇到美團、餓了么、京東等應用支付你還要單獨簽約。”盤和林說，一種貨幣工具要被人廣泛接受并普及，關鍵是低使用門檻、高便利性，數字人民幣采取的模式會讓其使用場景受限。

其次，要考慮數字人民幣可控匿名性的邊界在哪里。盤和林說，現金是不記名使用的貨幣，而數字人民幣和現金存在一定區別，那就是可控匿名性。可控匿名性的可控部分，是指數字人民幣存在交易記錄，調取交易記錄能夠防范非法交易和電信詐騙；而匿名部分，是指數字人民幣能夠保護交易信息安全，防止不法機構侵害個人信息隱私。但這里有一個關鍵點，信息追蹤和信息安全保護的邊界在哪里？應該完善數字人民幣交易數據的調取規則，并公之于眾，以消除公眾使用數字人民幣的后顧之憂。

不過，劉典表示，要構建具有便利性的數字人民幣支付場景，雖然推動得比較慢，但不能急于求成，因為只要出現一點安全風險，對于整個金融系統的影響是巨大的，“所以要審慎和穩妥地去推動，這是個不斷探索的過程”。

“未來數字財政的雛形”

常熟實行公務員工資全額數字人民幣發放的消息傳出后，由于數字人民幣具有可追溯特征，不少人期待，這一舉措能夠讓公職人員的收入進一步透明化。

不過，在專家看來，這不能概括公務員工資全額數字人民幣發放的意義。劉典認為，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數字人民幣的應用場景是在對私領域，在對公領域的應用，一直缺乏具體的抓手。如今，常熟試點公務員工資全額數字人民幣發放，是數字人民幣對公領域應用的一次重要突破，“可能未來財政支付也都會數字化，可以說，公務員工資全額數字人民幣發放會是未來數字財政的一個雛形”。

劉典指出，數字人民幣在財政、稅收、政務等對公領域的應用非常重要。比如專項資金方面，過去缺乏技術手段判斷資金是否用到實處，數字人民幣則提供了一種更為安全、便利、可控、可追溯的發放模式，便于財政資金監管和安全撥付。

事實上，在數字人民幣試點地區，已經出現了不少以數字人民幣發放專項資金的案例。2022年9月，蘇州市的長三角先進材料研究院關鍵材料全壽命周期設計與評價平臺建設項目獲評2022年省級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專項資金項目，獎補資金達2100萬元，而本次專項資金是以數字人民幣的形式發放。

最近，多地開始將數字人民幣在對公領域的應用寫進數字人民幣推廣行動計劃或方案。

1月30日，江蘇省政府辦公廳印發了《江蘇省數字人民幣試點工作方案》，在“穩步擴大公共領域應用”這一重點任務中，提到要逐步探索財政預算單位和國有企事業單位采用數字人民幣開展日常資金收付，著力開展財政支付、政府采購、公共資源交易、稅費繳納、社會保障、教育醫療等公共領域應用。

而徐州市政府辦公室3月31日印發的《徐州市數字人民幣試點實施方案》提出，在面向政府采購資金監控場景，運用數字人民幣將審查監督內嵌于資金監控流程中，在政府采購中推廣使用數字人民幣支付，發揮數字人民幣智能合約技術優勢，對供應商資質、采購價格條件等進行審查，進一步規范政府采購業務，提高政府采購中資金監控能力。

記者：張馨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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